老疙瘩今年56岁了，至今未娶。父亲是香坊木材厂工人，母亲是道里亨得利钟表行修表工匠，16岁学徒。大姐8岁的时候在公滨路上玩耍，被无轨电车压瘸一条腿，后来在香坊商店当店员，腿瘸不得不降低找男人的标准，就嫁给了蹬三轮的老蔫。这大姐夫老蔫，一年365天也没有几句话，人实诚，天天晚上无论蹬三轮多累，都蹲着给大姐洗脚。后来横道市场有了，大姐夫老蔫又把自己的蹬三轮同事，爱打架心眼好的二愣子介绍给了老疙瘩二姐。

老疙瘩家原先住老毛子平房，有个大院子。老疙瘩父亲有一日，忽发奇想，就想在当院子里埋灶生火做饭，熬大碴子粥，烀当院子里的紫花油豆角，用猪油烀。埋灶生火得有炉筒子。那年老疙瘩16岁，父亲就骑自行车去道外寻了个白铁匠，打了一个L型的两米半长的炉筒子，绑大国防自行车后座上了，都骑到公滨路跟红旗大街转盘道上了，突然猛过来一辆无轨电车，前轮先是刮到炉筒子，到了后轮就把老疙瘩父亲带车底下去了。顶梁柱折了，天塌了一般，这样的不幸搁谁家都是一样的震惊与不幸。父亲去世，老疙瘩接班了。老疙瘩跟无轨电车结仇，把大姐压瘸了，把他父亲压没有了，老疙瘩从此不再坐无轨电车了。

公滨路

上世纪90年代初，老疙瘩厂子里分批下岗，老疙瘩没躲过去，第一批给了点钱，买断回家了，柿子捡软的捏。回家以后，两姐夫说，呆着总不是个事儿，干脆跟着我们一起蹬三轮吧！那个时候，哈尔滨的装修市场方兴未艾，老疙瘩用给的买断钱，置办了一辆全新三轮车，开始在哈尔滨市，市区里四个区转悠拉脚挣钱。

后来，哈飞缔造出松花江微型小面包，一时间火得如当年广告上说，有路就有丰田车，哈尔滨有路就有松花江微型。老疙瘩母亲向着自己儿子，就跟老疙瘩说：“你别跟你俩姐说，妈给你拿3万，剩下的你自己再填吧点，买台什么微型吧，整天登那玩意儿，媳妇都找不到，妈也跟着上火。”老疙瘩就先买了台松花江微型，又花了2千5百块钱托关系整了一个驾照，30多年前，就那个样子，一天不用学，也能拿到驾照。

老疙瘩把全部身心都用到车上了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，用车上了，女人身上就差份量。好几十年也相过几次女人，但是都擦肩而过。前几年，母亲88岁走了，给老疙瘩留下一套老房子，还留下14万人民币，老疙瘩这么多年自己还攒了20万，这样的话，老疙瘩现金纵资产就有34万之多了。

几年前松花江微型报废了，老疙瘩把车上的能拆下来的都卖了 ，这台松花江微型，为老疙瘩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。

车没有了，老疙瘩一算，自己还有七八年退休了，劳累了一辈子，打算自己给自己提前退休，好快活几年。吃的大姐二姐天天往这拿，老疙瘩就是每天喝两瓶勇闯天涯，这样，一个月打算花800元，到退休也花不上8万块，还有利息跟着呢。

但是，人算不如天算，大前年本楼好心徐大娘，给老疙瘩介绍了一位50岁大姑娘。开始交往，现在年轻人处对象跟过去不一样，出门就得下饭店，吃点什么特色，没有干巴溜达的。人到中年的老疙瘩处女朋友了，也逃脱不了出门下馆子，打出租的命运。老疙瘩也不傻，开始跟那大姑娘约会，说：“你上我家吧，我家就我自己，咱俩还可以做点吃的。”老疙瘩是如此想的，在家省钱，俩人谈到兴奋处，说不定还能干点别的。老疙瘩以为别人没有他聪明，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，那大姑娘回道：“刚刚认识，我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去你一个轱辘棒子家去，想处咱俩就去中央大街，溜达到防洪纪念塔。”大多数男人都得拜倒在石榴裙下，老疙瘩好久没跟陌生女人近并了，心口窝痒得不行，就答应在中山路省医院公交车站点见面。

大姑娘先到了，等待异性的眼神是相同的，互相一看便知。没等老疙瘩说：“徐大娘”那大姑娘就说：“你是老疙瘩。”老疙瘩本意是坐公交车去中央大街，大姑娘不干，招手打了台出租车，到了经纬街中央大街口上，出租车停下，大姑娘下车了，老疙瘩给了17块钱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但是，出租车上大姑娘身上的香水味还是把不是滋味的滋味淹没了。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破费，处了一个月，老疙瘩打车上饭店，花了980块钱，老疙瘩一算，这样下去到退休预算就得超，及时止损了，告诉大姑娘，不处了。

老疙瘩命好，刚刚跟大姑娘止损，克非就给他搭讪上营口扫大街的女人二兰子。

二兰子，跟老疙瘩同岁，18岁打老家铁岭农村，在本村小凤子“引领”下，去了省会盛京城，上饭店打工去了。二兰子长得粗实，手指头粗，被安排到后厨揉面学烙饼。那后厨有个老厨，时年45岁，是个老跑腿子，就打上了二兰子注意，男女博弈，就看谁经验多，心眼够用，二兰子到底去老厨宿舍住上了，二兰子打算伺候老厨一辈子。你想过一辈子，人家老厨没这么想。二兰子遭到重创，说是差点投浑河。

就这样心里全是泪，又在盛京城里，五花八门的饭店干了若干年。45岁那年，带着存折，去了营口，应聘扫大街。

咱长话短说，二兰子跟老疙瘩处上了，老疙瘩邀请二兰子来哈尔滨，到了就住到了老疙瘩家。老疙瘩一辈子没这么宽松的跟女人在一起这么24小时宽衣解带。二兰子也是命好，赶上哈尔滨这两年冬天火，南方小土豆风起云涌般来哈尔滨，说洗浴中心搓澡都火得不得了。老疙瘩大姐就把二兰子介绍去了洗浴中心搓澡去了。

二兰子扫大街出身，搓澡还是头一次。担心搓不好，洗浴中心经理说，你以前都干过啥？二兰子说，我在饭店揉过面。那经理笑了，说：“这搓澡跟揉面差不多，你能行，干吧。”二兰子也是聪明爱学，已经干了两个冬天搓澡了。钱又没少攒。

二兰子每个月交交给老疙瘩3千块钱，算是吃住费用。唤常也额外给老疙瘩买秋林红肠，一手店猪爪子，跟勇闯天涯。

说是去年，二兰子还给老疙瘩3千元镶牙钱，那钱让老疙瘩买双色球了。自己去司徒街早市上花300块钱绑了6个牙。那牙医问老疙瘩，要合金钢丝的还是要特种钢丝的？老疙瘩说要结实的。那牙医就从一个小孩喝奶瓶子里挑出一个头发丝那么细的钢丝，从一个柳条包里拿出来200多颗牙，给老疙瘩精心挑选了6颗。用钢丝绑上了，这把老疙瘩折腾的，半拉脸都肿了。这事儿，激怒了俩姐夫，终于在另一个早市寻得那牙医，一顿揍，都去了派出所，俩姐夫包赔医药费2千块。

当下，老疙瘩跟二兰子，已经步入谈婚论嫁的程度了。老疙瘩也想结婚登记，但是，老疙瘩担心活不过二兰子，二兰子身体也的确好。万一活不过，结婚了，房子，存款就都得是二兰子的了，当下最苦恼的就是这件事了。